从王律师那里出来，天色已经暗了。

岑岑打了车去医院，到病房时，除了两名看护在，再没其他人。

岑岑来了，就让看护去休息和吃饭，她坐在佟子良床前，看了他好久，这才开口问他，“你说，我该怎么做呢？我明明那么恨你，却又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，你是我父亲，可我妈妈疯了，都是因为你。”

她握住佟子良的手，一滴热泪落在他的手背上，她哽咽着说，“我怎么就看不懂你呢，那么讨厌我，却要找我，那么想我死，却又要把遗产留给我…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……”

岑岑泪流满面，朦胧的视线中，儿时的影像历历在目。

那时候锐城地产在几年的摸爬滚打中，公司经营上了正轨，佟子良既要忙着在外应酬，又要在家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，岑岑记得，每年夏天佟子良都会带她去海边玩耍，捡了海螺，他亲手为她做成风铃，挂在家里的窗子前。

不过，那些海螺，在他出轨马毓芬之时，已被顾琳娜摔得粉碎。顾琳娜说，人都不在了，留着这些东西又有何用。

小时候，佟子良很宠爱岑岑，有时候岑岑犯了错，顾琳娜要惩罚她，佟子良趁她不注意就把女儿带走了，父女两个在街头档口吃甜不辣，岑岑满嘴辣椒，回家之后，佟子良免不了挨顾琳娜一顿臭骂。

但他甘之如饴，那时候，他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
岑岑如今想起，她总是不明白，那么爱她的父亲，怎么就在外面有了女人，又有了孩子呢，他那么疼她，那些父女之间才能切身体会的感情，不是假的。

如今，岑岑面对着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佟子良，很想把他拉起来问一句，你到底是怎么了呢，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妈，为什么要毁掉我们的家！

但她没有机会，如果佟子良一辈子这样醒不过来，她便再无机会问他。

……

周六，佟岑岑和佟昊杉姐弟约了吃饭。

佟昊杉上午结束了一节钢琴课，风风火火的从学生家里出来，骑单车接到了佟岑岑。

佟岑岑坐在后座，抓着那孩子的衣服，“你平时都这么忙吗？每天都要教孩子钢琴？”

佟昊杉半回头，“是啊，劳动使我快乐。”

“杉杉，跟你说件事。”

“你说呗，别卖关子。”

酝酿许久，佟岑岑说，“我决定要进锐城国际董事会了。”

吱嘎一声，佟昊杉踩了刹车。

姐弟二人把自行车拖到路边上，佟昊杉急忙问，“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啊，你真打算回去跟我妈一决高下吗？”

佟岑岑点头，然后笑着问他，“你打算帮谁？”

“要真说呢，我肯定想帮你，但说实话，我只是希望我妈以后痛改前非，不要再干坏事了，如果她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后能变好，我觉得你这是做了好事。”

佟昊杉一番话，让佟岑岑感动，他始终和她有血缘，有朝一日，公司还是会留给他。她只是想替母亲讨回公道，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，顾琳娜是佟子良的发妻，而她是佟子良的亲生女儿。

……

宋展博是第二个周三回来的。

上飞机前就打电话给佟岑岑，说他结束了美国的公务，要回徽城。

佟岑岑为了讨好他，一早就做了他喜欢吃的龟苓膏。

宋展博到她家时，时间有点晚了，已经是深夜十点。

“知道你吃不惯飞机餐，就特意给你做了甜品。”

佟岑岑把龟苓膏端出来，毕恭毕敬的放在他面前，笑脸相迎，和以往态度大不一样。

宋展博那么精明的人，又怎么注意不到她的异常，他只是笑，也没点穿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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