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情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，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。今儿吹的什么风，眼前这人当真是良心发现了么？居然来向自己道歉了？子扬向来玩世不恭，此时前尘往事涌上心头，竟一时没了语言。呆了一阵，方慢吞吞地道：“这个……陛下也不用这样说，还是给臣一点实在的东西为好。”

箫尺却听若未闻，只是一碗接一碗地喝酒。我欠子扬的道歉，还可以说出口，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句对不起。但我欠星子的道歉，恐怕提都没办法提起。他从来不会认为我对不起他，我去道歉反倒会吓着他……我从前良心发现时，甚至还亲自写下了罪己诏，但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，他却更加自责负疚，更变本加厉地苛待他自己。

而我强令他亲手执鞭，打了我二百重鞭。现在想来，对于星子，恐怕是对他的又一次残忍的折磨吧！他从不曾怪我，又怎么肯亲手伤害我？我那样做，更令他伤心难过啊！呵呵，箫尺苦笑，我做了那么多伤害星子的事，可现在要当面对他说一句“对不起”都不能够，甚至今生今世都只能将这份内疚悔恨深埋心底。这便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吧！

箫尺不说话，子扬也不再做声。二人闷闷地喝酒，差不多喝光了一大坛酒，箫尺脑中已有几分晕眩。可是烈酒如刀，也解不了百结愁肠……

确实，星子能活到今天，才是最大的意外。可是，直到现在，他还是老样子，总是惯着我，就算我现今迷途知返，幡然悔悟，下定决心不再去伤害他，但以后呢？未来会有多少变化，谁都说不清，他如果不懂得保护自己爱惜自己，只任我为所欲为，若再出什么事，简直不堪设想……不行，我得和他好好谈谈。

可是，该怎么和他谈呢？连子扬那样的人，都劝不动他，而不得不放任自流。我要是直言不讳，告诉他从前都做错了，不该那样待我，他恐怕根本听不懂什么意思，只会认为我对他不满。然后便是认错赔罪，任打任骂，把各种罪状都揽到他自己头上。那岂不是适得其反？

这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星子不该是这样的啊！箫尺努力回想，星子小的时候，虽然依赖我，尊敬我，心心念念要帮我报仇，要辅佐我成就一番事业，但也有他自己的喜怒哀乐，所思所欲。后来，后来是我抛弃了他，他便像一只迷途的小兽，兜兜转转，一直想找回旧日巢穴，历经艰难与我重逢后，他最怕的，便是我又不要他了。但永定河之战前后，他还有他的目标，他的坚持，甚至他的算计……

箫尺脑中忽然灵光一闪，星子得知自己身中良宵之毒后，曾很认真地对我说：“您放心，我不会让您后悔的！”从那以后，他便慢慢变成这样子了……而西南匪乱，于槐事发之后，他更是放弃了最后一点原则。箫尺懊恼地扯住自己的头发，当时我怎么能那么狠心，不动声色不留余地地掐灭了星子的希望，亲手将他推进无边苦海，任其无望地挣扎沉沦……

星子在西域之战后，重回到辰旦身边，自觉愧对他的父皇，又心怀孺慕之情，也曾忍让他，纵容他。不孝之首，便是纵亲不义，星子不是不懂这个道理，但他为了辰旦，赴汤蹈火，忍常人所不能忍，更甘心为他殉葬。直到辰旦抓了尼娜为人质，当着星子的面，不顾他苦苦哀求，逼死了尼娜，星子方幡然悔悟，与辰旦决裂。

但是，我与辰旦不同，我不曾向星子的亲近之人下手，再怎么折腾星子，星子也不可能怨怼我。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明白？他如果毫无原则为了我牺牲他自己，是害了他，也是害了我。箫尺忍着头痛，仔细地思考了一阵，最终不得不承认，子扬说的是对的，星子已经无可救药……

星子一觉醒来，榻前已是金光灿烂，估摸着快到中午了。星子默默地运了会功，气血虽略有不畅，但尚属正常，并无太多不适。星子自行起床洗漱，早膳如往日那样，已送到了承嗣宫外殿。箫尺却一直不见踪影，星子微觉纳闷，大哥昨夜也是累了半宿，他在这里又不用上朝，一大早是去哪里了呢？是临时出了什么事么？

星子用过了膳，箫尺仍不见回转，正欲出门去寻找，内殿门忽然吱哑一声开了，箫尺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。深蓝色外袍已揉得皱皱巴巴，似乎在哪里滚了一圈似的，衣襟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渍痕。双眼通红，密布血丝，眼圈青黑，头发亦是乱糟糟的，呼吸之间尚有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。

星子忙上前扶住他，箫尺半靠在他肩头，喃喃地唤一声“星子？”

“大哥，你怎么了？”星子急急问道，箫尺却不回答。星子心下惊疑不定，大哥跑哪里去喝了这么多酒？从前子扬酗酒时，醉成这样倒是家常便饭，但大哥向来冷静自持，从不曾见他买醉，难道又是被子扬骗去喝酒，或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，竟要借酒浇愁？

昨夜例行的金针抑毒，完事后，自己昏睡了过去。照理说，大哥也累得够呛，不好好休息，怎么会半夜三更地跑出去喝酒？星子思索一阵，不得其解，只好先将箫尺扶到榻上躺下，出门吩咐内侍熬了醒酒汤送来。

星子半扶着箫尺，将醒酒汤端到他面前，箫尺就着他的手，慢慢喝完。醉意似散了些，却抬起通红的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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