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，那几天成了格日勒这一辈子最惨的一段时间，跃跃欲试的格日勒好不容易等到牧仁从前军回来，耐着性子等待他和小主子谈话，小主子看了看已经等待地火烧眉毛的格日勒，笑着吩咐牧仁：“大统领，你也很久不见格日勒，不如两人就比试一番，让我这个战场的门外汉也学一学战术。”

格日勒现在都清晰地记着牧仁那时候的眼神，古井无波地扫了自己一眼，又转头看了看兴趣盎然的小主子，微微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牧仁自当效劳。”

格日勒想起来牧仁的那个眼神，当时只觉得这个中原来的人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，要不是小主子也常年在中原，怎么会喜欢这种人，是时候让小主子看一看真正的草原汉子有多少本事了。后来的格日勒才明白，牧仁不是要死不活，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。

沙盘上，整整一个白天，自己作为攻方，手里的兵从一万，两万，三万，四万，直到最后的五万人，才让牧仁认输，说道：“以一战五，不可取也。”

当时已经是满头大汗的格日勒眼中全都是血丝，恶狠狠地盯着牧仁，其实自己心里清楚，牧仁只凭一万人，逼得自己不断地增加人数，都已经到了五万人，早就已经胜了，但是凭着一口气，压着声音问道：“难道大统领一生打仗，就不会遇到敌众我寡的情况吗？”

牧仁眼睛一眨不眨，扫了格日勒一眼，格日勒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，面上一片火红，根据自己的了解，牧仁作战，确实从来没有过以一敌五，虽然每次和草原各个部落在冰门作战，冰河部都属于人数略微低一点的一方，但是连一比二都不至于，又是哪里来的一比五？

“大统领，还请说一下，为何就不可取呢？我看书上记载，常常就有以少胜多的例子，如果是守卫一方，有的凭借山河地利，甚至人数悬殊更加大，也是可以胜利的。”多亏了小主子一句话，说的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提出问题一样，才让格日勒缓了口气，后来想起，慢慢琢磨，才明白这虽然帮自己解了围，可是这么一说，就好像自己不是质问，而是在学习一样，连带着自己都成了自己的牧仁的学生。

牧仁对着小主子倒是恭敬的很，微微欠身，说道：“以少胜多，确实是十分经典，却不值得学习，天时，地利，人和，就算是差一点都做不到，虽然那些故事读起来确实振奋人心，但是未必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运气，战争，说白了就是谁的人多，谁的武器装备更加精良，谁才会获胜。”

“主子仔细想想，那些以少胜多的战争，大多都是凭山而立的城池，或者水流环绕，我们身在草原之上，几乎都是大平原，就算是有几个山坡，也都低矮，很容易就会被发现，大家这么多年来战争，几乎全都是正面互相攻打。”

“其实，”牧仁的声音突然低沉，就像恶鬼在地狱中的沉吟：“那些靠着城高池坚的守卫战，都是可以直接破解的，只不过会这么做的人很少，主子还记得前朝薛总兵是怎么平定叛乱的吗？”

格日勒不解地瞧着牧仁，薛总兵是什么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，耳边听着小主子一边思索，一边慢慢开口说着：“我在宫中曾经看过记载，薛总兵在攻打南方叛王的时候，往城中投入狼毒，然后率兵包围了整座城池，不许一人离开，没多久，就是一片死城了，半个月之后，士兵们进去，全城无一活人，遍地白骨。之后薛总兵平乱便一路通畅，兵锋所指，所有城池都投降了。”

听完小主子的话，格日勒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打湿了，虽然他的话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言语形容，却让格日勒嘴里干干的，下意识伸出舌头，舔了一下嘴唇。

牧仁轻轻笑了笑，声音清淡无比，说出的话却像腊月寒风：“不论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城池，用火，用水，强攻，奇袭，都不如用毒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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