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。他历经各种运动，此前从没有失足过，“革”初期虽被打倒，很快又爬起来了。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乱云飞渡仍从容的劲松。

在办公室里，张书记跟赵谈心，一脸灿烂的笑容，开门见山地：

“赵啊，你应该比我清楚，跳舞就是吃青春饭的。你再跳五年行，再跳十年也还可以，往后嘞？你就跳不动了，再年青一代又进来，你就得靠边站了。那时哪个还追你，哪个还捧你？演员都想趁年青时干出点成绩，早点出名。这些我都非常理解，但你想过没有，像我们这种地区一级的剧团，影响是很有限的，要想出大名，至少得在省一级的剧团才行。你的条件还是不错的，具备这个潜质，需要的是更大的舞台。对方是一位主管宣传的领导，你如果愿意，将你调到省剧团毫不费力。以后你愿意跳就跳，不愿意跳嘞，会给你安排更好的工作。这是很多年青演员都羡慕的事，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种好机会呀！”

“谢谢书记，我……”

“赵，你先别打断我，你听我。”张书记不让对方插话，还是不紧不慢地，“我晓得你想啥，你不就是嫌对方年纪大点嘛，对不对？其实我告诉你，男方年龄大一点，那有啥关系，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当年。你看大领导的夫人二三十岁的有的是嘛，这有啥呀。再了，年龄大点，就会更心疼人。你找对了人，工作上、事业上会有很大帮助，生活条件就更不用了，住着楼，还有院。就是因为年龄大、资格老，才有这样的地位和条件，年轻的干部哪能有这种优越的条件嘞。我理解你们年青人的感情丰富、追求浪漫的爱情，但感情上也容易走极端，一点都不考虑现实问题是不行的。生活是现实的，恋爱后你得结婚吧，结婚后你得过日子吧。这过日子是需要许多条件的，你一点条件都不具备，拿啥过日子嘞？张二胡的二胡拉得再好，不仍旧是一个拉二胡的吗？张二胡再有才华，不只是一个普通群众吗？他有能力给你安排好今后的一切吗？”

一口气了这样多，张书记慢慢端起了茶杯，慢慢抿了一口茶。他心想这番话能打动对方了。赵一看轮到自己话，忙：

“书记，我还年轻，不考虑那样远的事。我现在就是想把工作干好，以事业为重，不辜负领导的培养。再，我与男朋友的关系很好，明年就考虑结婚。”

看着笑嘻罗汉的笑脸，赵特别加重了“男朋友”这三个字的语气。张书记一听，没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，就开口：

“赵啊，这些远的事可先不。我们先眼前的吧，你结婚得要房吧，张二胡有房吗？剧团的住房本来就紧张，他那个资历再排队十年也分不上房，你的年头就更短，想都不要想。成了家你们连一个窝都没有，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呀，不考虑行吗？你看团里米那两口子，结婚5年了，现在还没有房，一家三代还挤在老房子里，孩都不敢要。团里没有这个条件，就是我想帮他们的忙也帮不上嘞。哪头轻哪头重？你可要想清楚。”

书记加重了“想清楚”三个字的语气。在他眼里，会拉把二胡算啥本事，更不用跟当领导的相比。所以满以为有把握动赵，不料一番苦口婆心、语重心长之后，赵一点没动心，更没有松口。

后来，这样的话又谈过几次，赵仍然拒绝，我有男朋友了，就是张二胡，我不能辜负张二胡。

书记没有因为赵洁的拒绝而生气，仍是笑嘻嘻地：“你是新来的，不晓得我们刚处理完三个演员，也是为了谈恋爱，影响了工作。他们都受到处分。希望你不要走他们的老路。作为领导，我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年青人犯错误嘞。”

张书记想通过这件事震慑赵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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